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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幕 出逃

第六幕 出逃

也许是运气,也许是天意,冯林倒下来的时候脑袋的一侧重重地磕在了床角,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恢复了正常。

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,看着自己的手不断发抖,手臂像是两条由于痛苦而不断扭动的蛇抽搐不止。

冯林迅速明白过来,灯台里的油脂很可能是迷香一类的东西,这激出了他一身冷汗。

他飞快地从书包里随意扯了一张纸,擦去手上的油脂,反复地擦,连手指上的皮都要蹭掉,又惊慌地打开窗把那张纸扔出了窗外。他在窗前愣了两秒,全身哆嗦着跳下床,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灯。

黑暗再次吞没了冯林。他穿鞋坐在床上,身上裹着毛巾被,拼命捂住自己的嘴,好让自己惶恐的喘息声不要那么明显。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孔正不住翕动,眼珠子差点要鼓出来,心脏也如紧绷的弦,每颤一次,几乎都要令他昏死过去。

他终于明白萧晴那句话的意思了,万万没想到这灯油里居然会放有迷香。而那个可怕的呼救短信很有可能也是真的。

山上,危机四伏。

但他依旧不明白,山上的村民为什么要这么做。谋财害命?拐卖劳工?贩卖器官?他把所有最可怕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联想了一遍,各种诡秘的细节与纷乱的思绪相互纠缠在一起,待他迅速将这一切理清,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:

“一定要逃离这里!”

然而,在这个想法刚刚浮现,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。冯林努力地想要把这声响当作是幻听,然而这声音却透过每一寸墙壁渗了进来,越发逼近。

有什么东西过来了,天哪!

这一次冯林连呼吸也完全摒住,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颤栗着平躺下,惊恐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。

几乎是在同时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那声音就像虫子爬过耳朵一样令人不安。

冯林完全不敢动弹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比夜色更漆黑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门口。黑影的轮廓模糊而诡异,像一只坐卧在黑暗中的野兽,几乎辨别不出来是否是人。这家伙全身穿着连帽的黑色布袍,像是把自己套进了一个黑暗的大布袋里,幽灵一般地闪烁着,令人毛骨悚然。

那个黑影正一步一步逼近床边。冯林的心悬到了嗓子眼。

不知为何那黑影却突然停住了,似乎正在搜索着什么。冯林只听见奇怪的“啪、啪”的摩擦东西的声音,黑暗中爆出一点微小的火星。

从有限的视角中,冯林只能判断到这样一些破碎的信息:那个影子应该是个人,他可能在做的事情是点打火机。

难不成他是想把灯点回去?

现在是逃脱的最佳时机,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。冯林在心里暗暗盘算着,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。

趁那个黑影还在原地捣鼓那个打火机,冯林鼓足了全身的力量,飞快地做了个鲤鱼打挺的动作,“噌”地一声从床上跃起。起来的瞬间,左手掀起毛巾被就扣在那个黑影头上,右手则去抓窗框,几乎是在连平衡都没保持好的情况下,他推开了窗,饿狼一般扑向窗边,侧翻着打了个滚就逃出了窗外。

那黑影显然是并没有意识到冯林当时醒着,冯林冲出去的时候,也没有听见他马上追来的声音。

冯林感觉腰似乎是被闪了一下,可他管不了那么多,猫着腰飞快向前冲去。竹林里泥泞潮湿,幸而他穿了鞋,跑步还不算不方便,但他双腿的动作仍像是把两大坨泥巴尽力向后甩,不过他的速度应该是足够快,因为竹叶和断枝雪片一样向他袭来,迷得他整不开眼,连呼吸也都有些困难。有时候,他甚至连地面都踩不实,像是在泥地上飞奔滑行。

不知跑了多久,竹林渐渐稀疏,冯林也终于摸索出了一条逐渐清晰的道路,他能够依靠两边的参照物基本分辨出山路的走向,但他仍旧不住地拼命地跑,一刻都不敢停歇。

那个黑影似乎并没有追来。可是只要冯林回头,隐隐约约总能感觉身后有缥缈的黑影浮动,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。

直到跑到一段陡峭的山路下面,冯林也终于累了。他警觉地环视四周,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歇息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山间清冷的空气。可他刚安静下来,就听到似乎有狗叫的声音,还有细琐的人声。不经意间,还能看到远处亮起的点点灯火。透过山间的薄雾,这光芒看起来如鬼火一样摄人心魄。

冯林惊恐地竖起耳朵静听,心想:“难道他们还要把我抓回去不成?”

想到这里,冯林深吸了一口气,再次闯进无边的黑夜。

前面的地形越来越复杂,此时的冯林只感觉全身乏力,身上全是汗,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跑。当然,他一边跑,一边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。他试图回忆起叶灵薇带他上山的路,但终究还是徒劳。因为这山顶似乎是建在一个特殊的高台上,四周都是陡崖,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路可以下去。

冯林茫然地看着四周,心里抓狂一般地慌乱。翻过了几座土丘,山道却越发狭窄,这道就像是一直引着他或者说逼着他——

走向绝路。

冯林闭着眼咬紧牙关一直向前,然而他却听到了微弱的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响,他警觉地收住了脚。

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前面彻底没有路了,这里就是崖顶,脚边则是万丈深渊。

冯林站在崖顶向下看,几乎望不到底,只能看到崖底的树丛如黑色的虫一般扭曲蠕动。他感到眼前一阵眩晕,头也越发沉重,脚下一软,几乎要从上面栽下来。

唯一的办法之有撤回去了。冯林小心翼翼的回头,刚想从这条死路上跑回去,却惊讶地发现,那个如幽灵一般的黑影就在他身后不远处。

冯林大惊失色。

“谁!你是谁!”他语无伦次地吼着,向后退去,险些又踩到悬崖边上。

那黑影悄无声息地飘到冯林眼前,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剪刀。剪刀的刀刃在月光的照耀下,发出凄冷而刺眼的反光。

冯林完全不敢注视这个黑色的怪物,只得把目光移向它身后,这一看更是令他毛骨悚然。因为他注意到,这怪物居然连影子都没有,搞不好是索命的鬼魂一类的东西。他恨不得从崖顶跳下去,说不定还有万一的几率能够生存。要是落在这个家伙手里..........

正当他准备带着所有的绝望从悬崖纵身跃下,那黑影却把套在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,露出一个人的脸。

“........你?!.....”

颤抖着说出这个字之后,冯林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了,指着对方的手指也如石化了一样。

阴冷的月光透过乌云洒向地面,反射出死灰般的颜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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